第 2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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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第29章
姜娩算是看透這家人了, 宋氏脾氣軟拎不清在家裏頂不起事，姜父是個滿心滿眼顧著兒子的，姜岱夫妻又不是個什麽心眼兒好的人, 怪不得能把這一家子給拿捏了。
要錢她是不會給的，既然對方逼她, 那誰還不會賣慘了？
話音一落, 不止姜家一家人, 就連謝童也滿臉震驚地朝姜娩望來。
舞臺都搭起來了, 姜娩自然開始唱戲：“這事我一直沒給家中提起，上次那王岳去尋我，恰好被我夫君撞見了。夫君知道那王岳的心思，一怒之下要休了我，還是我苦苦哀求，才沒被休棄。現如今家中大事都是夫君說了算, 我身上的確是拿不出錢呀！”
宋氏人傻, 但到底心疼這個女兒，上前來拉著姜娩的手, 哭了起來：“我可憐的娩娘啊, 都是娘害了你……”
江氏在旁邊冷冷道了聲：“說到底這要私奔, 也是娩娘你自己答應的, 現在拿出來說, 像是我們逼著你要跟那王家小二走一樣。”
宋氏忽然怒道：“你少給我說兩句！要不是你一直攛掇我勸娩娘私奔, 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嗎？”
脾氣一貫軟綿的人忽然發了火，江氏悻悻地閉了嘴。
宋氏能露出這種態度，倒是出乎姜娩的意料。她握了握宋氏的手, 安撫她：“娘，您別哭, 這事在夫君那兒已經過去了，我只是擔心，給他要錢他會不會不高興，所以這不是才打算等他晚間回來再商量一下嘛。”
“不要了不要了，娩娘，你和你相公好好過日子，家裏還有娘呢。”
宋氏這裏做主不要錢，姜岱那裏那肯幹呢，“娘，娩娘要被休是她的事，你怎麽能說不要錢呢？”
這番不要臉的發言是真惹惱了宋氏，先兇完江氏，對姜岱她也沒了好臉色，“你聽聽這是你作為大哥該說的話嗎？娩娘是你妹妹，她要是被休，你要她怎麽辦？你要二娘和三娘怎麽辦，她們以後還怎麽嫁人？”
姜嬋也道：“大哥這意思，是全家人的死活都不管了，就該給你花錢是吧？我大姐姐說得對，真要拿錢也得知道是用去幹什麽，別拿回來了家裏人一分都見不到。”
“你……”
姜父這時又拍了拍桌子，“都給我閉嘴！一家人不知道團結，這樣吵吵鬧鬧的，你們臉不紅嗎？”鎮住眾人後，姜父拿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，先對姜娩說，“娩娘，你是嫁出去的女兒，不能給家裏幫助就算了，一回來就把家中弄得一團亂，”接著是姜岱，“大哥就有個大哥的樣，你剛才那話，自己想想，合適嗎？”
最後再道：“既然娩娘要回去問你相公拿錢，那便回去問，別在家裏吵吵鬧鬧的，像什麽樣子。”
姜娩在心頭冷呵了一聲，現在知道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了，怎麽要錢的時候就成一家人了呢？
姜父出了面，這家人也沒膽子頂著他的臉色再吵下去。
宋氏還是傷心得很，怎麽都要拉著三個閨女去說些體己話。自然先是先哭訴一通她沒用，沒能給閨女添個兄弟撐腰，再是憂心姜娩的情況，說到謝翊，她便問起：“娩娘，你上次不是告訴娘他待你不錯，怎地發生這種大事，也沒給娘說一聲。”
果然撒了一個謊，就要用其他更大的謊去圓。
姜娩不免有些心累，“夫君也只是那時生氣，事後並未為難過我，沒有給您說，也是怕您擔心。”
宋氏擦了擦淚水：“你別怕，出了什麽事就告訴娘啊。”
姜娩看到母親關心的神情，心裏頭五味雜陳。她上輩子親情淡薄，奶奶死後身邊就沒有了什麽親人，沒再體會過這種純粹的關心。若是宋氏腦子清晰些還好，偏偏娘家人說兩句話就能把她給帶跑偏了，姜娩都沒法放著不管。
這時，先前沒開過口的姜三妹突然道了句：“娘，我看您就是替我大姐姐想太多了，她才成今日這模樣，要不是她名聲差，至於嫁給那個京城來的破落戶嗎？我看我嫂嫂說得沒錯，明明就是她自己要和人私奔，幹什麽怪到咱們頭上。”
小姑娘年紀不大，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。
姜娩對上姜三妹的目光，對方倔強地睨了她一眼，冷哼一聲偏開了頭。
在三個閨女面前，宋氏那是絕對護著姜娩的，二話不說就往姜三妹身旁拍了兩巴掌：“你怎麽這麽說你大姐姐？她是你姐姐！”
這兩巴掌許是下手重，打得姜三妹有些疼，眼睛登時就紅了，“娘，你這是偏心！要不是大姐姐，二姐姐現在說親至於這麽難嗎？”
“三妹！”姜嬋瞪了她一眼，“你可別忘了，以前咱們在村裏受欺負，都是長姐幫的忙。”
母親和二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，姜三妹委屈得不行，嘟著嘴就坐到一旁不說話了。
提到了姜嬋的親事，宋氏又看向姜娩，“二娘現在也是說親的年紀了，娩娘你是當姐姐的，如果有合適的人家，可得記得二娘啊。”
“二娘要說親了？”姜娩驚訝地看向姜嬋，姜嬋今年不過十四歲，臉上的稚氣都還未脫，已經在考慮給她說親的事了。
姜嬋顯然是誤解了姜娩驚訝的含義，紅著臉說：“也……也不用這麽著急，我、我還不想嫁人呢。”
宋氏道：“你這是胡話，女孩子怎麽能不嫁人呢！”
姜娩及時攔住宋氏，勸她道：“好了娘，二娘年紀還小，咱們還有時間給她物色呢。”
大閨女的話，在宋氏這裏異常有用。
眼見天色不早，姜娩一會兒還要去駐地做晚飯，不便在姜家多留，便起身離開了。
走時是姜嬋送她出去，二人都走出一裏地了，姜嬋還沒回去的意思，反倒是拉著姜娩說：“長姐，娘說的事你別放在心上，我不需要你給你物色人家。”
在宋氏面前的話，多半都是為了安撫這個愛多想的便宜娘。
姜娩當然沒有給這麽小的孩子找婆家的打算。她正要回答，剛張了口，卻瞥到姜嬋雙頰緋紅，兩只手在胸前不安地絞著，完全把心事暴露地明明白白。
姜娩頓時有個預感，“二娘，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？”
姜嬋瞳孔一縮，雙唇不停地翕合，緊接著移開自己的視線，滿臉都寫著心虛二字。
“長姐你、你……胡說什麽呢……”
沒想到這隨口一說，還真說中了。
姜娩嘆了口氣，她也沒什麽引導人的經驗，而且現在也沒“早戀”一說，只是拍了拍姜嬋的肩膀，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。
***
今天在娘家折騰一通，謝童午覺沒睡上，晚間在謝翊回來就困得不行，坐在椅子上直打呵欠。
姜娩把她敢去睡覺，自個兒便在桌旁，就桌上的燭火在縫衣服。
入夏後，厚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上了，姜娩拜托隔壁的付大娘教她，一人做了一套衣裳。謝翊去山裏服役，一天勞作下來，滿身是灰不說，還沾了汗，自是多要幾套衣服做換洗。
姜娩會做飯，但女工卻實在差勁。縫衣服的速度慢，只能延長做的時間。
煤油燈的亮度低，她在光下縫了一會兒，就感覺眼睛發酸。
揉了揉幹澀的眼角，姜娩打了個呵欠，擡起頭來時，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。
她被嚇了一跳，眨了幾下眼睛，待視線恢覆清明，才發現那是謝翊。
謝翊將臟衣物扔到一旁，見屋中只有姜娩，問：“童兒呢？”
“童兒今日困得早，等不了你回來，我便讓她先去睡了，”姜娩又揉了一下眼睛，拿起衣服打算繼續縫，隨手指了一下外頭，“水我已經燒好了，不夠的話你自個兒再燒一些。”
謝翊瞥見姜娩揉眼睛的動作，目光難得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。
屋內燈光昏暗，只照明了她的臉頰，一張明眸善睞的面頰上覆了一層光線，柔和又溫暖，顯得她姣好的面容又多了幾分俏麗。
燈光的照耀下，姜娩眼角的紅十分明顯。
謝翊原是要走，但見她頻繁地眨了兩下眼，突然道：“時辰不早，你也早些歇息，別傷了眼睛。”
姜娩擡起頭，目光中帶點驚，帶點疑惑，不知道用什麽反應來面對謝翊突然的關切。
少女瞪圓了眼，就這樣怔怔地望著他。
謝翊蹙了蹙眉，“為何這般看我？”
姜娩反應過來，匆匆收回目光，總不能在別人關心她之後問人腦子是不是燒壞了吧？轉了一下眼珠子，倉皇地轉移話題，“你的腿怎麽樣了？”
距離他之前腿受傷，已經過去了四個月。
郎中治療得及時，後續也休息了不少時間，自從能走路後，就鮮少感覺到膝蓋不適。上輩子，他的傷沒有得到處理，陂了腿不說，每逢天氣轉變，膝蓋就像被一萬字螞蟻啃咬似的，疼得滲人。
“托你的福，恢覆得很好。”
謝翊這話不假，連他都不得不承認，若不是姜娩，這條腿也不會恢覆成這樣。
“那就好。”
“你這是打算商量和離的事了？”
姜娩：“啊？”
謝翊不緊不慢地坐到姜娩身旁，替自己倒了杯水，“我記得，你之前說過待我傷好後就和離。”
姜娩是有這個打算，不過今天才和娘家人鬧了一通，完全把這個事情給拋到腦後，要不是謝翊提醒還想不起來。
“你不說我還忘了，趁現在你腿傷痊愈，家中也沒什麽大事，你抽個時間給我一封和離書吧。”
她談論此事的模樣一如從前，語氣平靜，仿佛就是在和人討論午飯吃些什麽。
這段時間過去，從她第一次提出到現在，那無所謂的模樣就像在告訴別人，從始至終，這個念頭從未改變。
謝翊眼簾微垂，端著杯子的手有些用力，以此來掩蓋著心中的波動。
半響過去，謝翊並未說話。
姜娩眨了眨眼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謝公子？”
謝翊往身旁一睨，把一口沒喝的水放回桌上，露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，“與我和離後，你作何打算？”
“當然是回……”娘家兩個字剛到嘴邊，想到今天那些事，她連忙改了口，“我現在好歹是衛所的廚娘，當然就是在衛所當廚子咯。等存了些錢，就像先前給你說的那樣，去縣城開個酒樓，做我的女老板。”
“姜氏，你是不是忘了，你娘家是匠戶出身，同我和離後，且不說衛所還會不會繼續讓你做廚娘，依照本朝對匠戶的管制，你並沒有從商的資格。”
姜娩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，就有重拾舊業的打算。
可沒想到限制這麽多，在謝翊提出來後，她又不得不去面對攔在面前的這一阻礙。
察覺到謝翊還有話沒說話，姜娩沒有發表任何想法，而是問：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男人輕輕勾了勾唇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你改變主意，收回和離的想法。”
“可你同樣不是商戶，改變不了這個困境。”
“我當然不可能一輩子是這個身份。”謝翊揚眉，打量著姜娩臉上的神情，“我知道你對個人的親事沒這般看重，既然如此，和不如把它當做你我二人之間的合作。”
“合作？你覺得我能幫你什麽？”
“娘子不必妄自菲薄，你自有可以幫上我的地方。待日後你能順利開上你的酒樓，咱們再坐下來談和離的事，娘子看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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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娩算是看透這家人了, 宋氏脾氣軟拎不清在家裏頂不起事，姜父是個滿心滿眼顧著兒子的，姜岱夫妻又不是個什麽心眼兒好的人, 怪不得能把這一家子給拿捏了。
要錢她是不會給的，既然對方逼她, 那誰還不會賣慘了？
話音一落, 不止姜家一家人, 就連謝童也滿臉震驚地朝姜娩望來。
舞臺都搭起來了, 姜娩自然開始唱戲：“這事我一直沒給家中提起，上次那王岳去尋我，恰好被我夫君撞見了。夫君知道那王岳的心思，一怒之下要休了我，還是我苦苦哀求，才沒被休棄。現如今家中大事都是夫君說了算, 我身上的確是拿不出錢呀！”
宋氏人傻, 但到底心疼這個女兒，上前來拉著姜娩的手, 哭了起來：“我可憐的娩娘啊, 都是娘害了你……”
江氏在旁邊冷冷道了聲：“說到底這要私奔, 也是娩娘你自己答應的, 現在拿出來說, 像是我們逼著你要跟那王家小二走一樣。”
宋氏忽然怒道：“你少給我說兩句！要不是你一直攛掇我勸娩娘私奔, 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嗎？”
脾氣一貫軟綿的人忽然發了火，江氏悻悻地閉了嘴。
宋氏能露出這種態度，倒是出乎姜娩的意料。她握了握宋氏的手, 安撫她：“娘，您別哭, 這事在夫君那兒已經過去了，我只是擔心，給他要錢他會不會不高興，所以這不是才打算等他晚間回來再商量一下嘛。”
“不要了不要了，娩娘，你和你相公好好過日子，家裏還有娘呢。”
宋氏這裏做主不要錢，姜岱那裏那肯幹呢，“娘，娩娘要被休是她的事，你怎麽能說不要錢呢？”
這番不要臉的發言是真惹惱了宋氏，先兇完江氏，對姜岱她也沒了好臉色，“你聽聽這是你作為大哥該說的話嗎？娩娘是你妹妹，她要是被休，你要她怎麽辦？你要二娘和三娘怎麽辦，她們以後還怎麽嫁人？”
姜嬋也道：“大哥這意思，是全家人的死活都不管了，就該給你花錢是吧？我大姐姐說得對，真要拿錢也得知道是用去幹什麽，別拿回來了家裏人一分都見不到。”
“你……”
姜父這時又拍了拍桌子，“都給我閉嘴！一家人不知道團結，這樣吵吵鬧鬧的，你們臉不紅嗎？”鎮住眾人後，姜父拿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，先對姜娩說，“娩娘，你是嫁出去的女兒，不能給家裏幫助就算了，一回來就把家中弄得一團亂，”接著是姜岱，“大哥就有個大哥的樣，你剛才那話，自己想想，合適嗎？”
最後再道：“既然娩娘要回去問你相公拿錢，那便回去問，別在家裏吵吵鬧鬧的，像什麽樣子。”
姜娩在心頭冷呵了一聲，現在知道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了，怎麽要錢的時候就成一家人了呢？
姜父出了面，這家人也沒膽子頂著他的臉色再吵下去。
宋氏還是傷心得很，怎麽都要拉著三個閨女去說些體己話。自然先是先哭訴一通她沒用，沒能給閨女添個兄弟撐腰，再是憂心姜娩的情況，說到謝翊，她便問起：“娩娘，你上次不是告訴娘他待你不錯，怎地發生這種大事，也沒給娘說一聲。”
果然撒了一個謊，就要用其他更大的謊去圓。
姜娩不免有些心累，“夫君也只是那時生氣，事後並未為難過我，沒有給您說，也是怕您擔心。”
宋氏擦了擦淚水：“你別怕，出了什麽事就告訴娘啊。”
姜娩看到母親關心的神情，心裏頭五味雜陳。她上輩子親情淡薄，奶奶死後身邊就沒有了什麽親人，沒再體會過這種純粹的關心。若是宋氏腦子清晰些還好，偏偏娘家人說兩句話就能把她給帶跑偏了，姜娩都沒法放著不管。
這時，先前沒開過口的姜三妹突然道了句：“娘，我看您就是替我大姐姐想太多了，她才成今日這模樣，要不是她名聲差，至於嫁給那個京城來的破落戶嗎？我看我嫂嫂說得沒錯，明明就是她自己要和人私奔，幹什麽怪到咱們頭上。”
小姑娘年紀不大，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。
姜娩對上姜三妹的目光，對方倔強地睨了她一眼，冷哼一聲偏開了頭。
在三個閨女面前，宋氏那是絕對護著姜娩的，二話不說就往姜三妹身旁拍了兩巴掌：“你怎麽這麽說你大姐姐？她是你姐姐！”
這兩巴掌許是下手重，打得姜三妹有些疼，眼睛登時就紅了，“娘，你這是偏心！要不是大姐姐，二姐姐現在說親至於這麽難嗎？”
“三妹！”姜嬋瞪了她一眼，“你可別忘了，以前咱們在村裏受欺負，都是長姐幫的忙。”
母親和二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，姜三妹委屈得不行，嘟著嘴就坐到一旁不說話了。
提到了姜嬋的親事，宋氏又看向姜娩，“二娘現在也是說親的年紀了，娩娘你是當姐姐的，如果有合適的人家，可得記得二娘啊。”
“二娘要說親了？”姜娩驚訝地看向姜嬋，姜嬋今年不過十四歲，臉上的稚氣都還未脫，已經在考慮給她說親的事了。
姜嬋顯然是誤解了姜娩驚訝的含義，紅著臉說：“也……也不用這麽著急，我、我還不想嫁人呢。”
宋氏道：“你這是胡話，女孩子怎麽能不嫁人呢！”
姜娩及時攔住宋氏，勸她道：“好了娘，二娘年紀還小，咱們還有時間給她物色呢。”
大閨女的話，在宋氏這裏異常有用。
眼見天色不早，姜娩一會兒還要去駐地做晚飯，不便在姜家多留，便起身離開了。
走時是姜嬋送她出去，二人都走出一裏地了，姜嬋還沒回去的意思，反倒是拉著姜娩說：“長姐，娘說的事你別放在心上，我不需要你給你物色人家。”
在宋氏面前的話，多半都是為了安撫這個愛多想的便宜娘。
姜娩當然沒有給這麽小的孩子找婆家的打算。她正要回答，剛張了口，卻瞥到姜嬋雙頰緋紅，兩只手在胸前不安地絞著，完全把心事暴露地明明白白。
姜娩頓時有個預感，“二娘，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？”
姜嬋瞳孔一縮，雙唇不停地翕合，緊接著移開自己的視線，滿臉都寫著心虛二字。
“長姐你、你……胡說什麽呢……”
沒想到這隨口一說，還真說中了。
姜娩嘆了口氣，她也沒什麽引導人的經驗，而且現在也沒“早戀”一說，只是拍了拍姜嬋的肩膀，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。
***
今天在娘家折騰一通，謝童午覺沒睡上，晚間在謝翊回來就困得不行，坐在椅子上直打呵欠。
姜娩把她敢去睡覺，自個兒便在桌旁，就桌上的燭火在縫衣服。
入夏後，厚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上了，姜娩拜托隔壁的付大娘教她，一人做了一套衣裳。謝翊去山裏服役，一天勞作下來，滿身是灰不說，還沾了汗，自是多要幾套衣服做換洗。
姜娩會做飯，但女工卻實在差勁。縫衣服的速度慢，只能延長做的時間。
煤油燈的亮度低，她在光下縫了一會兒，就感覺眼睛發酸。
揉了揉幹澀的眼角，姜娩打了個呵欠，擡起頭來時，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。
她被嚇了一跳，眨了幾下眼睛，待視線恢覆清明，才發現那是謝翊。
謝翊將臟衣物扔到一旁，見屋中只有姜娩，問：“童兒呢？”
“童兒今日困得早，等不了你回來，我便讓她先去睡了，”姜娩又揉了一下眼睛，拿起衣服打算繼續縫，隨手指了一下外頭，“水我已經燒好了，不夠的話你自個兒再燒一些。”
謝翊瞥見姜娩揉眼睛的動作，目光難得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。
屋內燈光昏暗，只照明了她的臉頰，一張明眸善睞的面頰上覆了一層光線，柔和又溫暖，顯得她姣好的面容又多了幾分俏麗。
燈光的照耀下，姜娩眼角的紅十分明顯。
謝翊原是要走，但見她頻繁地眨了兩下眼，突然道：“時辰不早，你也早些歇息，別傷了眼睛。”
姜娩擡起頭，目光中帶點驚，帶點疑惑，不知道用什麽反應來面對謝翊突然的關切。
少女瞪圓了眼，就這樣怔怔地望著他。
謝翊蹙了蹙眉，“為何這般看我？”
姜娩反應過來，匆匆收回目光，總不能在別人關心她之後問人腦子是不是燒壞了吧？轉了一下眼珠子，倉皇地轉移話題，“你的腿怎麽樣了？”
距離他之前腿受傷，已經過去了四個月。
郎中治療得及時，後續也休息了不少時間，自從能走路後，就鮮少感覺到膝蓋不適。上輩子，他的傷沒有得到處理，陂了腿不說，每逢天氣轉變，膝蓋就像被一萬字螞蟻啃咬似的，疼得滲人。
“托你的福，恢覆得很好。”
謝翊這話不假，連他都不得不承認，若不是姜娩，這條腿也不會恢覆成這樣。
“那就好。”
“你這是打算商量和離的事了？”
姜娩：“啊？”
謝翊不緊不慢地坐到姜娩身旁，替自己倒了杯水，“我記得，你之前說過待我傷好後就和離。”
姜娩是有這個打算，不過今天才和娘家人鬧了一通，完全把這個事情給拋到腦後，要不是謝翊提醒還想不起來。
“你不說我還忘了，趁現在你腿傷痊愈，家中也沒什麽大事，你抽個時間給我一封和離書吧。”
她談論此事的模樣一如從前，語氣平靜，仿佛就是在和人討論午飯吃些什麽。
這段時間過去，從她第一次提出到現在，那無所謂的模樣就像在告訴別人，從始至終，這個念頭從未改變。
謝翊眼簾微垂，端著杯子的手有些用力，以此來掩蓋著心中的波動。
半響過去，謝翊並未說話。
姜娩眨了眨眼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謝公子？”
謝翊往身旁一睨，把一口沒喝的水放回桌上，露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，“與我和離後，你作何打算？”
“當然是回……”娘家兩個字剛到嘴邊，想到今天那些事，她連忙改了口，“我現在好歹是衛所的廚娘，當然就是在衛所當廚子咯。等存了些錢，就像先前給你說的那樣，去縣城開個酒樓，做我的女老板。”
“姜氏，你是不是忘了，你娘家是匠戶出身，同我和離後，且不說衛所還會不會繼續讓你做廚娘，依照本朝對匠戶的管制，你並沒有從商的資格。”
姜娩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，就有重拾舊業的打算。
可沒想到限制這麽多，在謝翊提出來後，她又不得不去面對攔在面前的這一阻礙。
察覺到謝翊還有話沒說話，姜娩沒有發表任何想法，而是問：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男人輕輕勾了勾唇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你改變主意，收回和離的想法。”
“可你同樣不是商戶，改變不了這個困境。”
“我當然不可能一輩子是這個身份。”謝翊揚眉，打量著姜娩臉上的神情，“我知道你對個人的親事沒這般看重，既然如此，和不如把它當做你我二人之間的合作。”
“合作？你覺得我能幫你什麽？”
“娘子不必妄自菲薄，你自有可以幫上我的地方。待日後你能順利開上你的酒樓，咱們再坐下來談和離的事，娘子看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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